無人認領的 " 戰爭 "
在 4 月發布的 2025 年國游銷量春季榜上 ,《蘇丹的游戲》以 45 萬份的銷量、3400 萬元的銷售額登頂榜首。
和這些數據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逐漸淡去的爭吵。游戲正式版剛剛發售時,網絡上曾出現對于制作組 " 夾帶私貨 "" 政治正確 " 以及 " 誤導玩家 " 的大量指責,并持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而現在,這些話題下幾乎沒什么玩家發言了。
我打算尋找一些因為性別爭議給游戲差評的玩家,弄清楚他們為什么不喜歡這些內容——并不是簡單的 " 不喜歡某些情節 ",而是 " 為什么不喜歡這些情節 "。但當我真正開始著手尋找這些玩家時,一個重要的問題是:還在活躍的差評者數量已經所剩無幾,找到愿意交流的人就更困難了。
那些曾經熱鬧的討論帖和評論區,現在像是被遺棄的戰場。一些差評者因為被打成 " 云玩家 " 而刪除了自己的回復,還有大量未得出結果的謾罵和激烈討論。
在最初曝光游戲 " 夾帶男同跳臉情節 " 的論壇帖子中,我按照時間倒序爬了超過 200 層樓,發現針對游戲中涉及 " 男同 " 元素的控訴寥寥無幾,大部分發帖者更像是 " 趕晚集 "" 湊熱鬧 " 的樂子人。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游戲 Steam 的評論區里:目前,游戲呈現的狀態是 " 特別好評 ",占比不高的差評基本集中在游戲系統的設計問題上,比如手牌管理不便、多周目內容重復等等。
我留意到一條似乎意有所指的差評。評論者寫道:" 我也來帶個節奏 ",這話看起來很像諷刺。于是我申請加他為好友,并說明了來意。短暫的沉默后,他簡短回應了一句:" 我就知道。"" 我這就去把差評改了。" 他說,然后再不回復。
一天后,我再去查看,那條差評已經變成一條言簡意賅的 " 還好 ",淹沒在《蘇丹的游戲》的 1 萬多條好評中。
幾天后,我找到了第一位愿意開口的玩家。
奇奇的差評
我和奇奇的對話始于他對《蘇丹的游戲》的評論:" 打著國產旗號搞政治正確,惡心。"
奇奇是個高二學生,他的微信頭像是一只歪著腦袋的小鳥。他自嘲落在了外界對于 " 阿宅哥 " 的刻板印象里——從小就被動漫中的萌妹子吸引,只對二次元世界情有獨鐘。他說:" 現實里女生們聊的那些綜藝、電視劇,我聽都沒聽說過,實在搞不懂那些東西開心的點在哪里。"
奇奇告訴我,接觸到《蘇丹的游戲》之前,發生了一件讓他糟心的事。有位被他形容為 " 丑陋的 " 數學課代表,向老師舉報他抄作業,然后奇奇就被那位他認為同樣 " 丑陋 " 的數學老師罵了一頓。被老師批評導致他回家比平時晚了很久。
數學課代表和數學老師都是女性。讓奇奇生氣的還不止這些。奇奇告訴我,他覺得自己和課代表并不熟,但她總是沒事就來問他 " 你和好兄弟不會是一對吧 ",還時不時對他開類似的玩笑,這讓他感到莫名其妙和不知所措,還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
"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她們眼里是個什么形象。" 奇奇對我說。
幾天后,奇奇的朋友在聊天時向他推薦了《蘇丹的游戲》, " 特別好玩,一定要試一下 "。奇奇和朋友的游戲品味差不多,《蘇丹的游戲》畫風并不是他們通常喜歡的那種 " 萌系 " 風格,但奇奇覺得,新手教程中的立繪帶著一些獨特的 " 澀氣 ",甚至還有些令他興奮的 " 縱欲 " 元素,這激起了他的探索欲。
玩了一段時間后,奇奇觸發了那個 " 爭議性 " 事件——在游戲里,法拉杰問他:" 為什么不用我?"
" 居然要讓我‘撅’他。" 奇奇愣住了,一陣莫名的憤怒涌上心頭。他迅速截屏發給朋友:" 你玩到這段了嗎?這(臟話)人要干什么,要干主人全家。"
朋友回復:" 至于嗎哥,沒覺得挺樂呵的嗎。"
奇奇想起了幾天前課代表和他開的 " 同性戀 " 玩笑,被羞辱的感覺又一次涌上心頭。
" 平時玩游戲,角色被和諧我都沒說什么,結果現在女角色還越來越丑,現在(游戲)還要來羞辱我…… " 他說。
我問奇奇:現在游戲里的女角色越來越丑,和《蘇丹的游戲》中有男同性戀,這兩者有什么直接關聯嗎?
奇奇好幾分鐘沒有回復。但隨后,他開始了對這個問題的長篇大論分析。從這里開始,他的敘述方式發生了變化,主語從 " 我 " 變成了 " 他們 ",語言也變得非常 " 正式 "。
" 剛剛提到的兩個事情,都是精神娛樂領域侵占的一部分,在接受多元化的內容之前,自己天然的愛好首先已經不被認可了。" 他對我說。
什么是 " 不被認可 "?他舉例:" 嚴厲保守的父母會覺得孩子沉迷軟淫穢色情內容,同學會覺得阿宅哥猥瑣齷齪。" ——更關鍵的是,奇奇覺得他們的判斷完全正確。換句話說,他確實喜歡 " 澀澀內容 ",但他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對,所以隨時承受著強烈的羞恥感。
為了避免受到負面評價,奇奇在日常生活中會試圖隱藏自己的這一面,在老師、同學和家長面前,他對自己在二次元領域的 " 造詣 " 只字不提。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游戲群或論壇里,他才會毫無顧忌地分享和品鑒二次元圖片," 感受到真正的自由和釋放 "。
奇奇覺得,自己平常 " 是自我克制的,自我閹割的 "。但是,在一些地方——比如《蘇丹的游戲》——他會發現,好像有某些群體的愛好竟然會被尊重甚至迎合。換句話說,作為一個 " 不被看到 " 的人,他覺得其他人 " 被看到 " 了。
這讓他覺得,這些迎合某些人的模式和文本 " 實際上是一些人的大聲自嗨 ",也很不公平,為什么自己在生活中需要違心地隱藏身份和情感,如履薄冰,而另一些人卻可以高聲宣揚自己的價值觀,甚至把這些觀念直接放在公眾領域的游戲作品上?
就好像 " 自己的領域被侵犯了 "。對于奇奇而言,過去,他始終在現實中被某種社會視角否定,游戲是抵抗羞恥的私人場所;而現在,他卻看到了其他人在游戲中 " 被接納 ",這讓他感到自己的空間被剝奪了。
" 游戲是我私密性的娛樂,特別是單機游戲,這應該是別人進不來的地方。"
奇奇喜歡游戲,他比一般人都認真地對待游戲。他覺得游戲是對自己日常生活的補償,所以,他對游戲中的人情交往特別在意。大多數玩家能夠輕松區分虛擬角色和現實生活中的個體,并自由選擇是否將自己代入其中。但對于奇奇來說,這兩者之間沒有明確的界限,它們都是他個人不可或缺的部分。
如今,這個曾經穩固的空間似乎正在逐漸瓦解。當游戲作品中出現未曾預料到的內容時——特別是那些明顯傾向于服務女性玩家的設計,奇奇就會表現得異常敏感。這些設計并不符合他的期待,甚至還在一定程度上喚起了他對生活中某些女性形象的復雜情感。
我請他說得詳細一些。奇奇解釋:" 多元化進程對于所有群體的私密娛樂都是暴露,但被侵入的人群是不同的。" 他認為,當這種 " 多元化的趨勢 "" 侵入 " 到 " 他們 " 時,問題就變得更加復雜。接下來,他開始回憶一些自己小時候看到的動漫作品——然后忽然停頓下來,表示自己還沒有完全理清這個觀點。
奇奇最后以 " 打字打累了 " 為理由結束了對話。我沒能再聯系上他。
小綠的差評
小綠也是《蘇丹的游戲》的差評者之一,她對游戲的評價簡潔明了:" 插入崇拜,避雷。"
起初我聯系小綠時,她似乎有所顧慮,仔細追問了我具體要寫什么樣的文章。在說明來意后,過了許久,她同意和我聊聊。
小綠是一名留學生,主修性別研究專業?!短K丹的游戲》發行幾周后,她在微博首頁刷到了好友對這款游戲的稱贊,朋友對游戲大加贊賞,覺得游戲充分體現了 " 平權觀念 "。她的男朋友也向她推薦了這款游戲。男朋友說,自己在小紅書上看到許多女玩家對這款游戲的好評,他認為,小綠也會喜歡這個游戲。
小綠還了解到,《蘇丹的游戲》的編劇是 " 鉆咖 "。這個名字讓她印象深刻,她曾經讀到過這位編劇的一些作品,當時她覺得鉆咖的觀點與自己的價值觀高度契合。
但在體驗完游戲后,小綠對自己曾經的判斷產生了懷疑——與奇奇一碰到爭議情節就直接棄游不同,小綠在這款游戲上投入了不少時間,她的游戲時長超過了 30 個小時。
我問小綠,她說的 " 插入崇拜 " 具體是什么意思?
小綠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她告訴我,這個問題很宏觀,牽扯到許多復雜的命題。要仔細解釋的話,可以先從 " 性行為 ",或者說 " 做愛 " 這個詞匯談起。
在講述過程中,小綠并不避諱那些在中文互聯網中常被視為敏感的詞匯——她讓我思考這樣一個問題:" 到底什么是做愛?為什么在大眾觀念里,似乎只有男性性器官插入女性性器官這一行為,才會被視作真正的做愛?而男性撫摸女性性器官,使女性達到高潮的行為,卻會被定義為前戲呢?" 換句話說,為什么只有 " 插入式性行為 " 才會被稱之為 " 做愛 "?
小綠認為,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就能很輕易地發現,男性在性行為的定義中占據主導性的霸權地位。
小綠提醒,如果文章需要提及以上的觀點,在詞匯的選擇上必須非常謹慎,因為 " 插入式性行為 " 這個表述本身就很不嚴謹,極具爭議。小綠解釋說,中國互聯網的女性主義社群正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重新構建話語體系,比如用 " 他爹的 " 代替 " 他媽的 "," 媎妹 " 代替 " 姐妹 " 等等。而對于 " 插入式性行為 ",她們會用另外一個詞替代—— " 納入式性行為 ",這樣,做愛的主體就變成了女性。" 是我們容納了你們。" 小綠說。
按小綠的理解,她提到的 " 插入崇拜 ",基本等同于 " 陽具崇拜 ",也約等于 " 男性中心崇拜 "。也就是說,小綠認為《蘇丹的游戲》體現了一種男性中心意識。" 英文里有個復雜的術語,直譯過來大概是‘陽具邏各斯中心主義’,但我想不起那個詞了 "。
小綠對游戲的批評出發點與奇奇截然不同。從 " 身份政治 " 角度出發,兩個人可能處于多個光譜各自的極端。在小綠眼中,《蘇丹的游戲》的問題并不在于游戲里包含了 " 多元化的 " 縱欲情節——從某種角度看,她認為這其實是性別平等的體現。
在小綠看來,真正的問題在于,游戲通過某些折斷 " 縱欲卡 " 的情節,展現出了一種征服意味,從而體現了男性的霸權地位。換句話說,游戲中的所有角色,尤其是男性角色,都默認被插入就是被征服、被羞辱、被使用。小綠認為,這是一種 " 結構性的壓迫 "。
" 在一些劇情里,縱欲卡本身就是另一種征服卡。征服卡是對自然、對某個勢力的征服,而縱欲卡則是對個體的征服,通過喚起羞恥感,徹底征服對方的精神。"
小綠覺得,《蘇丹的游戲》的一些情節,實際上繼承了一種敘事:長久以來,我們的社會觀念,接觸過的影視、文學,都將男性的 " 插入式性行為 " 描繪成一種征服者的敘事。這個問題的根源,就是從古至今一直存在的男女不平等。而這恰恰是女性主義者極為在意的話題。
不過,制作組曾經強調,他們意在通過這些赤裸裸的描寫,隱喻權力的濫用和腐化。而且,制作組還通過一些情節進一步凸顯了插入崇拜所導致的權力濫用的惡果。例如,在游戲中與玩家違背意愿而縱欲的角色可能會與玩家反目成仇,甚至走向死亡。
正是因為看到了制作組這樣的設計初衷,小綠才決定嘗試《蘇丹的游戲》,在體驗過程中,她也確實察覺到了游戲中蘊含的反思意味。但是,小綠認為,相較于游戲中模糊不清、曖昧的主題表達,她更在意游戲的呈現形式,也就是游戲帶給玩家的體驗本身。
小綠同意游戲的某些設計會使得一部分玩家沉溺于權力帶來的快感之中,但她同時覺得,游戲沒有對其中存在的結構性壓迫進行反思。" 從主角視角,也就是男性視角來看,完全可以一路直爽的一直插入下去,完全沒有任何反思的意味。" 游戲過度依賴大尺度的營銷手段來吸引流量,這不僅模糊了作品原本的批判意圖,還使得性別議題淪為了博取感官刺激的噱頭。
小綠覺得自己在生活中 " 是一個比較溫和的普通人 ",她對游戲的意見出發點可能更接近 " 縱欲、獲得快感、征服別人,這并不是我會享受的事情 "。我問她,為何會選擇性別研究作為專業。她告訴我:" 其實真的不是因為什么特別崇高的性別理想,只是單純想來這個城市,這個學校讀書。然后就在它的專業里,挑了一個我相對來說最想讀,也有信心能讀好的。"
如果 " 非要說有什么踏上這條道路的原因 ",小綠認真地表示,她覺得性別平等在現實中尚未真正實現,作為一名女性,她由衷地希望女性這個性別群體日后能夠活得更加自由,同時也期望所有性別的人都能夠擺脫束縛,實現自我解放。
在語音聊天結束后,我再次向小綠表達了感謝,感謝她愿意與我分享自己的觀點。我也告訴她,我擔心她所表達的觀點或許會遭到其他人——反對女性主義者,以及一些女性主義者——的批評。
小綠給我發來了 6 個 " 雙手合十 " 的 Emoji,中間夾著 " 祝福 " 兩個字。
小綠向我發來的最后一句話
兩個結尾
我寫了兩個不同的文章結尾,但每一個都不夠合適。對《蘇丹的游戲》的批評一定程度上已經超越了這款游戲本身,因此我們很難簡單地從一個角度來看待它。而且,因為文章中的兩位受訪者在很多地方都完全不同,以至于我很難找到一種合適的方法,把兩個故事收束。但同時,我也清楚地知道,他們和無數同樣不同的人一起組成了我們身處的現實世界,我們必須在其中生活,與他人交流。
需要強調的是,這兩位批評者并不代表所有對游戲的批評者,他們的經歷、見解和想法也僅僅代表他們自己。在無數對游戲的批評中,有各式各樣的人,基于各式各樣的原因給出了自己的觀點。這些批評都是 " 有來由 " 的——或許你不認可,但它們都有自己的理由。但這些批評往往被視為雜音,人們并沒有耐心去探究批評背后真實的訴求和感受是什么。如果有可能,我們希望所有的情緒背后的原因都能被人看到。
但這畢竟只是一篇文章,它所能做到的有限。所以,我決定將兩個結尾都交代在這里,它們關于游戲,也關于我們身處的時代。你可以任選其一,或者都不接受。
結尾 1:一個更大的游戲
奇奇的評論沒有引起什么關注。在他評論的上下樓層,大多是 " 過版本了,還帶節奏 " " 愛玩玩不玩滾 " 這類的聲音,有人曬出國游銷量春季榜的統計數據,嘲諷差評者聲勢浩大,卻沒起到多少作用。
小綠的回復也是一樣,被淹沒在了數百條微博評論當中。
玩家們大多已經對這些爭論失去了興趣。那條曝光帖子的最后一條評論日期停留在 4 月 25 日。現在,關于《蘇丹的游戲》的討論更多集中在玩家們自發進行的二次創作,以及對游戲劇情深層次隱喻的解讀上。
對于大部分玩家來說,只要一款游戲本身足夠吸引人、角色設定豐富且深刻,就已經滿足了他們的需求。甚至,這些圍繞游戲產生的爭議同樣也是游戲帶來的 " 樂趣 " 之一——所有這些,都是一個更大的 " 蘇丹的游戲 " 的一部分。
結尾 2:無處不在的裂痕
按照文章的結構,此時需要一個有深度的總結,分析玩家打差評的原因,并對這些玩家的行為進行評述,或者給出一個恰當的收尾。但我總覺得,自己可能把這件事搞砸了。
當編輯把這個選題交給我時,我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有些時候,我一度不想以實名發表文章。
我是說,看看我干了什么好事——我最終找到了兩位關注性別議題的朋友,他們幾乎完全符合大眾對于 " 同性戀恐懼 " 和 " 女性主義 " 的刻板印象,被對應的對立群體稱為 "incel" 和 " 女拳 ",甚至他們自己也完全清楚這一點,都會進行自嘲。
他們的一切都不一樣:性別不一樣,性格不一樣,際遇不一樣,給出差評的原因也不一樣。但他們的共同處或許只有兩點:給《蘇丹的游戲》打了差評;以及對我非常友善,他們都愿意并試圖坦誠地分享自己的想法,并且同意把這些講給更多人聽。
這幾乎像是對當今市場文化作品境遇的一種總結——不管怎樣,文化作品總會被差評。
作者往往不應該在文章中直白地說明自己的目的,但很危險的時候例外。我們不想批評或嘲諷任何一個對任何游戲差評的人,情緒背后往往隱藏著更多東西,我們希望能夠找到他們 " 生氣 " 背后的原因。我們希望能夠通過找到原因的方式促進奇奇和小綠之間的相互理解——雖然這很難,但我們覺得應該試試。
但這篇文章能 " 反映某種時代情緒 ",甚至促進大家相互理解嗎?對此我滿心疑慮。這篇文章會引發更加激烈的爭吵嗎?又或者,他們——他們是誰?——會不會覺得我對他們所處的群體刻畫得不夠好?兩位受訪者的理論難免存在一些漏洞,一定會有人抓住這些漏洞進行攻擊。
但或許這就是《蘇丹的游戲》引發爭議的根源所在。這款游戲的劇情中存在著一些難以忽視的裂縫,這些裂縫之所以顯得危險,正是因為我們所處的時代充滿了矛盾和沖突。游戲只是一面鏡子,它映射的是我們對于自身所處時代和所處位置的不滿。而在這一點上,游戲其實也做不了什么。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物均為化名,稿件已經過受訪者審閱并同意發表。)